拧子一起到了皇帐前,尚未掀开帘子入内,便听到朱厚照在里面抱怨:“……这是人住的地方吗?地上连毛毯都没有,喝点水还带着白色沉渣,这是要公然谋害朕的性命吗?”
江彬在旁边唯唯诺诺,不敢反驳什么,以朱厚照骂人中气十足看,这位爷根本就没什么病,只是一路上过得不顺心罢了。
小拧子掀开帘子,却不敢进去,沈溪站在帐门处,轻声道:“微臣求见陛下。”
沈溪是在没有人通传的情况下直接现身门前,朱厚照听到沈溪的声音,终于不再埋怨,对江彬道:“你先退下,朕有事跟沈先生说。”
江彬如蒙大赦,紧忙出了帐门,随即沈溪入内,小拧子将帘子放了下来,不想影响沈溪跟朱厚照的会面。
朱厚照似乎因为之前发脾气,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溪,大概是怕沈溪觉得刚才那通怒火是指桑骂槐,故意发难。
沈溪道:“不知陛下传召,所为何事?”
朱厚照道:“这里住的条件太差了,不如早些往紫荆关进发,想来关城里任何一间屋子都比这里强。”
沈溪摇头道:“陛下住的帐篷,已经超过军中大多数人了……微臣领兵在草原时,条件比起这个差多了,过黄河后有大片沙漠和戈壁,有时候几天都没水喝,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,取得了对鞑靼战事的胜利。若陛下御驾亲征,深入草原,不知该如何面对此等情况?”
“嗯!?”
朱厚照对此有些措手不及,惊讶地看着沈溪。
沈溪又道:“行路在外,若对衣食住行如此在意,怕是寸步难行……陛下若觉得辛苦,为何要应允御驾亲征,又为何要跋山涉水到地方来体查民情?”
朱厚照本来一肚子火气,现在却变成懊恼,确实有点儿后悔到这种鬼地方来,心想:“说的也是,自打出征后我就在宣府和张家口堡,没去草原吃苦,若班师途中我没开小差,也不会遭这罪,现在估摸已锦衣玉食,睡着高床软枕,最重要的是身边有各种乐子,还有仙丹妙药吃……日子过得多逍遥?”
朱厚照道:“朕御驾亲征是为封狼居胥,到地方来则是体察民情,当然会辛苦些……”
“那陛下就不该过多抱怨。”
沈溪正色道,“军旅中的情况便是如此,陛下御用之物都留在居庸关,这边都是临时置办的东西,其实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对很多人来说已是可望不可求的事情,何况如今陛下有床榻和被褥,外面将士连这些都没有,需要在荒野间露宿,他们的辛苦有谁知道?”
朱厚照不说话了,但脸上却表情木讷,显然不喜欢被人用大道理教训。
沈溪又道:“如今中原百姓流离失所,莫说是住的地方,连口吃的都没有,陛下何尝考虑过他们?”
朱厚照不耐烦地道:“沈先生,现在问题是……朕乃九五之尊,你要让朕跟那些草民相比吗?”
沈溪直视朱厚照,朱厚照立马将目光避开,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不直气不壮。
沈溪怒其不争:“陛下既然是出来体察民情,就应该与民同甘共苦才是,若陛下实在觉得待在皇帐里难受,不妨出去视察一下即将开拔去地方平叛,与贼寇浴血奋战的将士,如此能让陛下快速赢得民心,将士也更好为陛下效命。”
朱厚照不满地道:“为国效命,本来就是大明军人的职责,若朕不去,他们就不浴血奋战了吗?真那样的话,简直枉为人子。”
沈溪道:“陛下若要以道德礼法的枷锁逼迫将士就范,或许他们会这么做,但多是敷衍了事。若真想让他们拼命,则需要有一颗忠君体国的赤胆忠心……只靠陛下一句话,他们就能豁出性命战死沙场,凭的到底是什么?难道他们生来就希望自己有一天死在战场,不希望自己的牺牲获得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