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衣衫。”
薛神医却强行把着他双手手腕,极为严肃的凝眉言道:“韩公子何出此言?老夫行医一世,阅人无数,从未见有似韩公子这般人物。文武双全,学富五车不说,忠肝义胆,碧血丹心更是难得,偏又能屈能伸,有古时勾践之奇。君乃士人,出身富贵,今欲为故主报仇,竟甘愿承受如此屈辱。实有韩重言之风。乃真丈夫之性也。想来韩公子日后定能一展宏图,举世皆惊!”
但薛神医忽地又垂下眉眼,话锋一转,轻叹一口气道:“但......”
“但子求实不能久留此地。方才以拙劣之计,冒险躲过一劫。想来不久后定有他人来搜捕在下。若再在此地逗留,不仅自身难以保全,大义难以伸张,更会连累薛神医。”韩追并非蛮横无理之人,他素有骨节,但也知权宜行事之礼。今薛神医与他有救命之恩,再生之德,本不可忘。而薛神医不为己身,而秉持着为更多百姓分忧之责,向那些只会窝里斗的豺狼卑躬屈膝,更是难得。于公于私,韩追都敬佩不已,自然不想将他牵连其中。
薛神医见他心中已然明了,也不再挽留,只是亲昵的拍了拍韩追的手背,两人自此之前并未谋面,却如同多年旧友一般,相视一眼,会心一笑。
“不知韩公子此一行,该往何处去?”薛神医关切的问道。
韩追笑曰:“天下之大,四海为家。害怕无有韩子求容身之地?上至漠北,下至南琼,他们追到天涯海角,我便躲到天涯海角。但总有一日,我还会回承天府。到那时,一切将尽在我掌握之中。”
“敬候佳音。”薛神医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,后撤半步,交叠双手,躬身行礼,以表敬意。
“子求,拜谢薛神医救命之恩。他日定当厚报!”韩追亦恭敬回礼道。薛神医并没有回绝他的美意,而是抚须大笑,似要将满怀苦楚尽皆笑出,笑得那么痛快,那么无奈,“小人高坐殿堂,君子四海为家。罢了,罢了......”
但斟酌再三,薛神医还是上前凑到韩追耳畔嘱咐道:“所谓报答,老夫实不在意。但有一事,你务必放在心上。周大人救了你第一次,老夫救了你第二次。前路茫茫,不知还会遇见何人。但韩公子切不可再做残害自身,自寻短见之事。君之命为重。”
韩追毫不含糊,当即表态道:“薛神医但请放心。韩子求之命,早非我一人所有。如今我亦是为周大人,为薛神医而活。”
“如此一来,老夫便可放心。周大人,也该含笑九泉了。”薛神医心满意足的轻笑几声,无意瞥见那搭在小臂上多时的干净衣衫,这才回过神来,一拍脑门,苦笑着说道,“你看看我这记性,险些忘了正事。时不我待,韩公子快快梳洗一番,换上这洁净衣裳,趁早上路罢。”
不想薛神医一番好意,竟被韩追婉拒。只说若是漱洗干净,换上了干净衣裳,不仅耽搁时辰,更是不好混出承天府城。薛神医恍然大悟,但却执意塞给韩子求些许盘缠,韩追无可奈何,只得拜谢后收下。
而当薛神医正要将那韩追送出门时,韩追却忽然止住脚步,徐徐转身,目光落在那摆在榻上的白瓷骨灰坛,泪光闪动,沉默不言。薛神医自然知他心思,便将周虔的骨灰坛捧到韩追身前,韩追二话不说将其裹在胸口,贴着胸膛,就要离开医馆。
“一路保重!”薛神医拜道。
“保重!”韩追还礼。
二人不再多言,面色严峻,就此别过。
为了让“挑粪工”的身份更加真实,韩追还从薛神医处讨来一只木桶,装满了粪水,双手提了,装作吃力的模样。胡乱撕破的衣衫,满身的粪土脏污,乱爬的蛆虫与大桶的粪水,这些必要之物无一不为韩追了最为隐蔽的伪装。满街行人皆避之不及,就连那些四处搜捕缉拿韩追的铁甲卫,也下意识的将他绕开。
正所谓天无绝人